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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76xe小说网 > > 西域血腥爱情故事 > 夜半无人私语(偏意识流的车)
    朱嬴闯进野利屋子,看到她正和都尉谈话,不打招呼,头一低,钻进隔壁。

    野利谈完了事,蹑手蹑脚走到门后,想要吓唬一下朱嬴,从门缝里窥见这妮子呆呆窝在床角,身上胡乱裹狐裘,像缩在茧里,不肯化蝶的白白嫩嫩的蚕,神情惊疑不定,又交织着羞涩,整个人可怜兮兮,乱糟糟的。她一下子捶床铺,一下子叹息,尔后捶自己的脑袋。

    看她闹心,野利于是大大方方走入房内,给她倒水,假装惊讶:“我们主子又说了什么惊人之语,把你吓成这样?”

    朱嬴埋怨:“你还幸灾乐祸,我都乱死了!本来好好的,非要掰扯这些不相干的。”她端起杯盏要喝,烫了嘴唇,一把撂下,跳下地,咻咻吹气,秦王绕柱,转圈乱走。

    野利还要逗她:“他到底说什么扰乱军心?难不成说你是他的心肝宝贝?你们天天形影不离,你该不会以为他当你是贴身侍卫吧?”

    朱嬴飞快点头:“我真想过!我以为他要指使我去宰了哪个心腹大患。”

    野利看她憨,笑得直不起腰,方说:“你大可放心,我保证,他从来没有这种心思。好吧,误会解开了,我要问问,你把他当成什么人啦?”

    朱嬴打了个激灵,之前要不是她眼疾手快,真是活活羞死了,又气又急,揉搓捶打她的胳膊咋呼:“你怎么也要问?你们西域怎么——怎么这个那个,给个棒槌就当针认!说得我好像怎么了一样!”

    野利听她语无伦次,方寸已乱,拦住拳头,啧啧叹道:“我不明白,你说,第一次是意外,总不能之后都是匈奴人下套吧?嗳,要是你不答应,一般人可近不了你的身。”

    “搭伙过日子,好聚好散嘛。”朱嬴嘟嘟哝哝,躲躲闪闪,缩头缩脚,啪嗒坐下来。

    野利一摊手:“他失忆那阵子,你怎么不和他散呀?还陪他水里火里走一遭。半个月内又把人拿下了,说明啊,他喜欢你不是偶然。”

    “喜欢顶什么用?到时还不是各归各位,他又不能把长安搬过来,我总得回家。”朱嬴往床上一倒,拨弄长发,慨叹。

    “我懂了,你去和他说:‘别自作多情,我和你玩玩而已。’”野利促狭地挖苦。

    朱嬴一跃而起,叉着腰,气呼呼说:“他不服气的话,玩回来呀!”

    她转头看到丹砂的脸,大叫一声,跌坐到床上。

    迦陵莫名其妙:“喂!见鬼啦?我叫你们好几声,都不理会。”

    朱嬴这才回过神,自愧杯弓蛇影,脸上又红又白。

    迦陵放下盒子,说哥哥让他带些吃的过来。

    朱嬴心里别扭,食不下咽,随便吃了点果品,闷头喝酒,迦陵白她一眼:“少喝两杯罢,吃醉了谁抬你回去?”

    野利斟了一钟,嗤笑:“大人的事,小人儿别管。”

    朱嬴顿生胆气,一掌拍在他身上。迦陵挨她热烘烘一下,啼笑皆非,看她面红耳赤,如同厚厚涂满胭脂,又泼辣又妩媚,纳罕哥哥平时怎么受得了她古里古怪的性子。

    人散了,朱嬴走出来,满地碎琼乱玉,今年的初雪不觉来了。脚踩雪地,鞋底咯吱咯吱。初时清凉舒服,久了寒气袭人,她裹紧衣服,里三层外三层,鬼鬼祟祟窜进屋子。

    她径直一躺,脸儿冲着墙壁,真睡假睡,谁也不搭理。可惜睡意不深,好像睡了一会儿,好像迷迷糊糊没睡着。

    身后有响动,朱嬴闭紧眼睛,专注装睡。他的手贴近,解开衣裙,叹道:“睡觉也不更衣?”

    他宽衣解带以后,一时半刻并没穿上。她有些心虚,且窝盘他漫过来。良久,他和捞沉船一样翻她过来。

    她慌忙推他,面红耳赤道:“我要起来。”

    丹砂低声问:“哪里不舒服么?”

    她忍着哆嗦,窘迫地说:“我、我要去解手。”

    他的脸颊碰了碰她的脸庞,笑说:“不是内急,是到了。”

    “到哪里了?”她莫名其妙瞪他。

    丹砂不响,款款抚弄琴弦,分不清是安抚还是挑逗。

    朱嬴说不出话,又害怕又紧张,像拧紧的巾子,一经纾解,陡然松开,整个人都要溶化了。

    深夜炉火烧得猛,酒力发作,热烘烘的,除掉外衣,昏昏睡去。

    早晨,丹砂触到她异常烫手,和火炉一般,连忙叫来大夫诊治。开了药方,她吃了下去又迷迷糊糊。

    丹砂命侍女好生照顾,自己去处理要事,没到晌午赶回来,侍女说小姐吐了一回,不大吃得下,只是想睡。

    大夫又被叫来,和他说:“大约是生病,脾胃弱,只好减药量,慢慢调养。之前受了寒,应该保养身子,不该贪欢。”

    他想起平日勾当,登时脸红。

    朱嬴连烧三天,总算退热,但嗓子哑得说不出话。丹砂守在病榻前,喂药喂水,洗脸梳头,无微不至。她吃过粥,困倦不已,靠在枕上睡了。他盖好被褥,来到书房。

    女官劝说:“要不要暂时换个房间让小姐养病?”隔壁传来几声咳嗽。

    丹砂不答,听咳嗽声接二连三,又走到卧室,看她醒了,轻轻拍着后背。朱嬴闻见浓浓药气,心里烦恶,推开他,侧身养神。他理顺凌乱的长发,看她慢慢睡去,又呆了一会儿才离去。他勉强搬到书房,一墙之隔,还是时常走动。

    她略能说话,又咳嗽不止,趁他不在,和侍女低低哑哑说:“我之前住的屋子很便利,劳烦你们打扫出来罢。”

    等丹砂回来,木已成舟。他很无奈,总不能搬去隔壁的侍女屋子,只能晨昏定省。

    朱嬴过些日子大好了,丹砂再三催促,她推说夜里睡觉不踏实,他只好打住,嘱咐使女小心服侍。

    侍女不敢不上心,唯恐她受凉,炉火烧得格外旺,朱嬴如坐蒸笼,雪天还要打扇子,扇了一阵子,仍旧微微出汗,推开窗子凉快凉快。

    雪月交光,她瞥见丹砂拥裘独坐廊下,随手拣颗胡桃,拉起弹弓射屋檐的冰柱,啵地一声,砸到地上,他回神看过来。

    朱嬴问:“大冷天做什么?”

    他不答,走进屋子,看她坐在榻上,光穿着白绫裙子,皮袄搭在一边,手摇合欢扇,吹得两根柳条般的小辫子晃来晃去。

    他对面坐下,目光溜过来问:“你的风寒好了么?”

    她含含糊糊回答:“好多了。”

    他又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,问:“心病也好了?”

    朱嬴心内盘算,这厮和我算账来了。咬住嘴唇,低头不语,一味扇风,缕缕凉气吹拂他的睫毛。

    丹砂叹气:“自下雪那天,你便开始冷落我。我猜不透,只能同你讨教,到底哪里不对劲。”

    “我几时不这样,是你热心过头。”她手腕翻飞,咻咻扇扇子,鬓发舞动。

    他辩白道:“你为我赴汤蹈火,我都看在眼里,怎能无动于衷?”

    “对你好的人多了去了,感动得过来么?”她有点儿不耐烦,赌气说,“我和你说,待够一年我就回家,多耽搁一天都算欺君之罪。”抖开银红纱巾,蒙在脸上。

    “非走不可?”他移坐到她身边,挨着她问。

    朱嬴睡不成,掀开红纱,举起扇子挡了挡,誓要划清楚河汉界,冷笑:“难不成你也扣着我不放?”

    “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?”他在扇子底下握住她的手,柔情似水道,“勉强你的事,我不会去做。我只想问你肯不肯给我一个机会。我们和普通人一样,不管那些繁文缛节,真心实意在一处。”

    朱嬴一声不吱,飞快打扇子,如若脱手,它便能飞也似地上九天,刮跑了纱巾。

    丹砂含笑捉住轻纱,团在手心,擦了擦她额上的汗,顺手捋了捋细细长长发辫,笑说:“事关重大,我不催你。你也不是什么都敢的。”

    她被他一激,杏眼圆睁,急赤白脸叫嚣:“你说谁不敢?!”将扇子一叩,拿出拍惊堂木的架势。

    他笑吟吟捂住她的嘴:“待会儿外头都听见了。”一口气吹灭灯烛,一口儿咬住粉香腮,双手就解香罗带。

    过了半晌,殢雨尤云,朱嬴愤愤叱咤:“又来!”

    他含笑耳语:“上次——”

    “呸!”她狠狠啐他,啪地扇巴掌。

    “小姐,怎么了?”侍女隔窗关切。

    朱嬴捂住他,支吾道:“打蚊子呢,回去睡吧。”

    侍女狐疑,说:“大冬天哪来的蚊子,怕不是毒虫,我进来熏一熏?”

    “不用不用,都死透了,我不骗你。”她咬牙切齿回答。

    侍女又说:“虫子叮了您,王君大人要责怪的。”

    丹砂拨下她的手,忍笑命令:“你退下,没事。”

    侍女听他发话,连忙答应。

    她又羞又气,扭过脸去,他拾起她的辫子拈着,软语温存哄着:“明早还是搬回我的屋子罢。”

    朱嬴恼道:“说风就是雨,今晚给个机会,明天吵着搬家,后天——”

    “后天如何?”他明知故问,与她耳鬓厮磨,又推心置腹,“我对你不是心血来潮。”

    她嘟哝道:“我在长安,总觉得没意思,但——你真是麻烦。”一面说着,一面贴着他。